"語言"如何產生的?從何而來?有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呢?我曾經想過這個問題,不過,總是不了了之。
有一回,催促女兒sandy就寢,她偏偏不依,和妹妹一下子又叫又鬧,一下子又要聽故事,真是煩死了!於是決定採取主動,便對她說:"妳可以問問題啊!"想藉此打發她,讓她安靜下來,哪知只停頓2、3秒鐘,她便問:"爸!我們怎麼要這樣說話?" 這個問題讓我心頭為之一震。這個問題雖然有趣,但不是個小問題。
我告訴sandy,現在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,等研究找資料後,才可能有答案。對於這樣的回答,她覺得受到重視,因此,蓋上被子,閉上眼睛,滿意的睡了。
後來,在"書展"中發現湯炳正教授的著作─<語言之起源>,問題終於有解。
事隔多日,我研讀之後,便準備跟sandy解說先前的問題,一開始她興致勃勃,相當專注,不過,聽了幾句後,她說:"爸!我太小了,都聽不懂,等長大一點再告訴我吧!"
的確,8歲大的小孩怎麼可能聽得懂?
語言之起源
凡急於想解決"語言起源"問題者,最好充分注意"手勢語言"所能提供的啟示。(摩爾根<古代社會>)
摩爾根在<古代社會>一書中,推斷"人類發出聲音,最初是用來輔助手勢的,等到這些聲音逐漸具有固定意義以後,便在這種意義範圍內,取代手勢語言,或者與手勢語言結合在一起。"
摩爾根的結論為:"手勢語言的出現,早於音節分明的語言"。
湯炳正教授雖然肯定摩爾根所說的"音節分明的語言,從一開始,就伴隨手勢",不過,他更進一步提出:"此外是否還有以「口勢」接替「手勢」的過渡形式呢?"
湯教授指出,在"手勢語"向"音節語"轉化的過程中,除本能發出聲帶振動的音響外,又把原來的"手勢"動作習慣,自覺或不自覺的移用於脣舌之間,由脣舌的姿態與聲帶的振動互相結合,從而發出使聽者心領神會的音響。因此,湯教授便提出"容態語"與"聲感語",來補充這段較原始的歷史痕跡。
(一)容態型的語言
1.以輔音表義:發音特徵在於兩唇之"合并掩閉"。先民在創造語言時,即利用此兩唇合并掩閉的形態,以摹擬凡有"合并掩閉"特徵的事物,更輔以聲帶振動的音響,以傳義於對方。
凡唇紐音,亦即音綴中的第一音為b、p、m等雙唇輔音者,皆屬之。
例如:
比(b),密也。
屏(p),屏蔽也。
鼏(m),鼎覆也。
……
p、m等音素,既有表示"合并掩閉"的功能,其位置即使不在音綴的第一位,而在某音綴的最未,也可表示相同功能。
例如:
兼(收m),并也。
合(收p),合口也。
.................
2.以元音表義:發音時兩唇收圓,達於極度,具有"周圓宛曲"的特徵。先民創造語音時,即利用兩唇圓曲的形態,以摹擬凡具有圓曲特徵的事物;同時伴以聲帶振動的音響,以傳此義。
圓唇元音u、y等音素,皆屬之。先舉以韵首之u、y表義者為例:
團,圜也。(合口呼u)
圓,規也。(撮口呼y)
..............
u、y等元音,既表示圓曲形態的功能,其音綴中的位置即使在韵尾,仍然一樣。
例如:
夭,屈也。(收u)
鉤,屈也。(收u)
.....................
(二)聲感型的語音
"聲感"語音與"容態"語音不同之處,在於"容態"語音必須借助發聲時,以唇舌摹擬事物的不同狀態特徵,聽者才能得到不同的印象;不過,"聲感"語音則不需借助唇舌狀態,只需發出不同特徵的聲響,透過心理學上所謂的"通感效應",即可經由聽覺,呈現視覺及觸覺等不同的形象感受。
1.以聲紐表義者:凡"齒頭"音的精、清、從、心、邪等紐的發音,均以舌尖抵上齒,發出S、Z等摩擦聲響,其特徵為氣流通過齒舌之間,發出絲絲的聲音,使人有纖細或尖細之感。因此,先民對纖細或尖細特徵的事物,多用S、Z等音素來表達。
例如:
細,微也。(心紐發S)
線,縷也。(心紐發S)
................
以上皆達纖細之義,至於尖細之義,則往往以摩擦音S、Z,與爆裂音t、d相結合的聲響表之。例如:
束,木芒也。(清紐發ts)
鑽,所以穿也。(精紐發ts)
2.以韵部表義:在諸多古韵部中,因其口腔空間特別大,聲響共鳴特別宏亮,因此,聽者可感受宏大光明的印象。先民即借助這種宏亮的聲響作用,以表達具有宏大或光明的事物特徵。
其表示宏大者,如:
皇,大也。(收ang)
唐,大言也。(收ang)
其表徵光明事物者,如:
光,明也。(收ang)
虹,帛赤白色也。(收ung)
(三)"容態"與"聲感"並具之語音
這種語音相當多,特別顯著者,舉凡摹擬唇舌本身的事態,"容態"與"聲感"往往兼而有之,渾然一體,不可分割。
世界各民族的文字,雖歧異萬狀,但追本溯源,無不起於"圖畫";至於語言的起源,則至今仍眾說紛紜,莫衷一是。
"文字"有迹可尋,有象可指,追溯較易,但"語言"變動不居,質涉虛玄,其產生的過程及原始狀態,我們根本沒有任何途徑可資探求。因此,近代世界語言學家,對於"語言起源"的研究,大多遭受失敗,而失去興趣。
不管如何,我們應該可以同意,邃古之初,先民只能以"手勢",或"容止"以達意;不過,手勢或表情,會因距離及視力,影響"意圖"的傳達。於是不得不利用語音、聲響,作為表意的工具,亦即借助唇舌及聲帶所發出的聲音,以表達其對事物的印象。
湯炳正教授研究這種表達方式,歸納出"容態語"與"聲感語"等兩種。所謂"容態語",指的是"發音時由唇舌所進行的空間運動,以展示事物的形態";所謂"聲感語",即指"發音時由唇舌所範成的聲響,以象徵事物的形態(不需借助唇舌狀態,只需發出不同特徵的聲響,透過心理學上所謂的"通感效應",即可經由聽覺,呈現視覺及觸覺等不同的形象感受)"。
過去,只說某"音"多表某"義",現在,湯教授則探索某"音"之所以能表某"義"的根本原因;亦即前人只言其"當然",我們現在則探究其"所以然",並把問題引向"語源學"的軌道上。
凡此種種,雖然是湯教授的研究所得,但他也說,"一得之愚,頗願就正於有道";此外,他也承認研究的困難度,取決於"語言資料"的取得及利用,因此,他所利用的"語言資料",是否恰當,"還有待於學術界評定"。
附錄
賽斯在10點18分長外的停頓後,說:"以一種說法,名詞動詞為一。名詞沒有消失,只是以動詞的方式表現它自己。"恰巧湯炳正教授在"語言之起源"一書中,也有類似的見解;不過,湯教授將這種語言現象,稱為"偏舉",即"先民創造語言之時,一個單詞等於一個單句的含義;在這個句子當中,僅取其一個詞義,以代表全句"。
以古人「沐浴」之事而言,"沐"─<說文>水部云:「沐,濯髮也。」
古人以「沐」為濯髮之專稱,非洗濯之通名。例如,<楚辭.漁父>云:「新沐者必彈冠。」<論衡.譏日>云:「沐者,去首垢也。」 有趣的是,湯教授發現:”「沐」字一語之起源,實即「毛」字之轉音耳。”原來古人稱髮為「毛」,如<說文>云:「毛,眉髮之屬。」又< >:「班序顛毛」注云:「毛,髮也。」
古人洗濯毛髮,只呼以"毛"音,輔以"洗"的手勢動作。
浴─<說文>水部云:「浴,洒(洗)身也。從水,谷聲。」(余蜀切)
「浴」為古人「洒(洗)身」之專名。<楚辭.漁父>云:「婦浴者必振衣。」<論衡.譏日>云:「浴者,去身垢也。」湯教授認為, "「浴」字之源,實由「軀」音而來。「浴」從「谷」得聲,本為淺喉侯部入聲字,「軀」則為淺喉侯部字,古音通轉無別。"
古人凡洗濯身軀,便以「軀」音呼之,輔以"洗濯"的手勢動作。